出门时阿妮尔抱住麦卡，仿佛麦卡就会这样一去不回似的。小丫头任凭麦卡抚摸着头发，都不会再露出那很享受的表情。
麦卡知道自己瞒不过这‘幼小的妈妈’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妮尔说。如果真的如遗迹里的天使所言，那不就是说阿妮尔和父亲的相遇都是按照剧本安排好的吗？
那些阿妮尔身上的悲剧，那些阿妮尔极力回避的过去，以及和弗格的相遇……
少年突然觉得这太过残忍，告诉一个女孩，他深爱着一个人完全是因为有人需要她爱上他。
实在是太残忍了。
“没关系，阿妮尔妈妈，我只是去上个学而已……”少年试着推开幼女，结果废了很大的劲才挪开她的小手。因为自己太过用力的缘故，幼女白嫩的小手臂上留下了他的指印。
他想道歉，但阿妮尔一副又要抱上来的样子，让他紧张地先出手扶住幼女的胳膊。
阿妮尔抗议般扭动了几下，最后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：“我觉得你在骗我。”
“哈……”麦卡苦笑着揉了揉幼女的脑袋，“我干嘛要骗你，真的，”少年顿了下，“真的只是去上学。”
明明没有说谎，但麦卡的心莫名纠结。
上学，其实上学还不是按照‘他们’的期望去做吗？——这样想着，他起身准备离开，他怕自己多看阿妮尔一会会忍不住全说出来。
然而打开房门时，阿妮尔却对麦卡说：“麦卡你和弗格真的一模一样，就连温柔的地方也一模一样。”
少年疑惑地瞪着幼女，他看到阿妮尔咬着嘴唇，一脸委屈。
阿妮尔微微颔首，又抬头瞪着麦卡，只是眼神里的爱怜全部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悲伤。
她说：“弗格离开时也是一样的表情，为什么你们父子总喜欢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在心里，和爱你们的人分享痛苦就那么难吗？”
麦卡无言，只是突然丧失了再扶着幼女的力气。他的心情很复杂，很乱。
他没有回答阿妮尔的问题，背对着幼女挥挥手说：“我放学就回家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只进校门麦卡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焦点，也难怪，他笑着摇摇头。
做出那种事当然少不了这些眼神，更何况麦卡之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？
“就是他打废了凯多，毁了米奇的容？”有人这么说。
“他好像是偷袭得手的。”也有人这么说。
但最多的还是。
“那就是麦卡？看上去也不过如此。”
如果是之前的麦卡肯定会非常介意这些话，但是如今的他已然觉得这一切无所谓了。他甚至有些可怜这些同学，可怜他们今后的人生全都处于被控制状态。
对了——麦卡自嘲地想——或许他打米奇和凯多也是所谓的剧本呢？
如果那就是所谓的剧本，接下来的剧情他一定会非常享受！
“你们小组是怎么回事！竟然打伤了米奇还有凯多？！想被开除是不是？！还是专心和我做对？！”
在楼道里，麦卡就听到‘李光头’咆哮的声音，虽然不愿承认，但麦卡估摸他现在一定在凶芙罗尼卡。
果不其然，一上楼就看到‘李光头’把芙罗尼卡堵在班门口，那样子恨不得手撕了他面前的少女似的。
芙罗尼卡不反驳，少女目光冷淡，似乎已经对这些威胁有了免疫力。
她提了提包说：“老师你说了算，现在我想进班放包，书多，沉。”
“你！好啊好啊！吃能了是吧！我现在就给你们孤儿院打电话，你明天就不用来学校了！”
“哼……”芙罗尼卡皱着眉冷哼一声，从头到尾盯着‘李光头’把手机掏出来又准备拨电话。
然而他刚刚解锁，麦卡的手就捏住了他握手机的手腕。
紧接着少年一使劲！
咔吧一声！‘李光头’的整个右手转了一百八十度，看上去直接从手腕部分就断掉了。
‘李光头’楞了一下，而伴随着麦卡松开手，他痛苦的嚎叫传遍了整个教学楼！
“啊！啊！！！！”他左手捏住手腕，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两个拳头，拼了命后退。
撞开班门，接着是第一排的桌子，最后睡在课桌、椅子、书本文具堆里两腿踢蹬，哭喊着。
麦卡向他靠近时，他露出凶狠的目光。血丝遍布他的眼白，让麦卡以为他是不是也变了恶魔，毕竟那恶狠狠的表情实在是太符合恶魔了。
“咿……呜……”
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脑子，他只能嘟囔几声来表述自己的想法，然而只能说出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。
麦卡看了眼班里的同学，人群中他看到了纳海文兄弟还有文文。他们一和他对上视线就赶快看向别的方向，明明昨天都还是队友来着。
不过这样也好。
少年提着‘李光头’的脖子，把他从地上揪起来，当着他的面捏紧了右拳。
少年问：“老师，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？”
‘李光头’拼命摇头，眼睛死死盯着麦卡的拳头，甚至麦卡都能从他黑色的瞳孔里看清自己骨节上的纹路。
“这样啊，老师，我再说一遍吧。”
咚！
骨头与骨头碰撞在一起，‘李光头’的鼻子瞬间凹了下去，就好像他从来没长过鼻子一样，甚至鼻血就像被切断的动脉，噗呲噗呲往外喷血。
咚！
又是一下。
咚！咚咚！
接连不断的拳头，直到把‘李光头’的鼻子完全砸进脑袋里，直到把‘李光头’的上排牙齿全部敲掉，下排只剩下臼齿时，他才停手。
他说：“我要把犯人的牙齿一颗颗敲掉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
“对不起，罗姐。”麦卡身处罗丽绮办公室。看着姐姐一副纠结的表情，他的内心异常坦然。
罗丽绮看了看他，坐回办公椅，又起身，来回穿梭在办公室里，最后走到麦卡身边。
“你还是好好说明一下吧。”
麦卡没有解释，他看着罗丽绮略显憔悴的脸涌起一股歉意。现在说什么已经迟了，做了就是做了，虽然作为男子汉让女人为自己揪心有些过意不去，但麦卡还是深吸一口气说：“没什么好说的，罗姐，对不起。”
扑通。
少年直接跪在了罗丽绮面前。
罗丽绮想要扶他起来，但少年执拗地甩开她的手。
“古书上说男儿膝下有黄金，跪天跪地跪父母、罗姐，我父母离开后一直是你照顾我，学校也好，生活也好，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。”
接着少年慢慢俯身，等他再抬头站起来时说：“所以罗姐你不要在这事上为难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”
罗丽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，结果麦卡抬头一看，罗姐竟然哭了。
长这么大他几乎没见罗姐哭过。
“罗、罗姐！我……”他想说什么，但罗丽绮伸手制止了他。
她说：“什么叫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，姐姐和姐夫把你交给我，结果我还是没能……”
少年一时语塞，他看着罗丽绮哭花妆容，化了的眼影顺着泪痕而下成了两道黑线。
结果——少年用右手捏紧胸口，他的心好疼。
最后他只好搂着罗丽绮，任凭这姐姐在他怀里哭泣。
最终，麦卡因伤害同学和老师而被责令停学，同一小组的芙罗尼卡态度恶劣拒不配合，也被责令留校察看。
至于文文、纳海文和纳海武，因认罪态度良好，且没有直接参与行凶，学校做出口头警告的处罚。
少年被带离学校时，想最后看一眼芙罗尼卡再走，可芙罗尼卡因为留校察看的缘故，背对着他被带往禁闭室。
远远看着少女的背影，麦卡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。他现在只想好好保护那些他心爱的人就好，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，他觉得好难。
回家的路异常漫长，麦卡觉得自己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走回家。
开门时，他看到门廊里多了一双鞋。
看着那棕色的小皮鞋，麦卡苦笑着摇摇头。
“真是的，偏偏挑这种时候来。”
他走进客厅，结果客厅里的情景有些超乎麦卡的想象。茉莉和阿妮尔竟然非常安静地坐在一起，仔细看的话，阿妮尔似乎靠在茉莉的怀里。
两人翻看着什么，就好像一对年龄相差较大的姐妹一般。
“你怎么跑来啦？”麦卡有气无力地脱掉外套随口说。
茉莉回头瞥了他一眼，接着继续看手里的东西说：“不是你说的治疗还没完成吗，我当然是来治疗的。”
麦卡撇着嘴瞪着阿妮尔，阿妮尔好像还有些闹别扭，不肯看他。
他说：“这都多久了，你到现在还没反应，怕不是已经好了，你还是别来了。”
“哦？”茉莉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。
明明知道下达逐客令会得到什么回应，但茉莉突然提起兴趣的表情还是让麦卡的心猛跳了一下。
瞪着她黑而亮的大眼睛，麦卡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，并不是他害羞，只是他到现在还不怎么清楚和茉莉好好相处。
少女饶有兴趣地走到麦卡身边，接着转身对阿妮尔说：“你说的对，阿妮尔妹妹。这家伙的确有些怪。”
麦卡有些震惊地转向阿妮尔，然而阿妮尔‘哼’的一声别过脸。
“他们父子都是这种人，”幼女摊开两只小手，“就是学不会坦诚。”
茉莉听到阿妮尔这么说大笑了两声，接着捶了捶麦卡的胸口说：“就是，你都看光了我三次，我还没看过你呢，这可不公平啊。”
麦卡无言以对，他只好苦笑着叹气，心中无比郁闷。
这茉莉怎么和阿妮尔成了同一阵线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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